这就是生活（组诗）

■唐以洪

◎生活多么的细小

小儿跪在地上
厥着屁股，用蘸着口水的指头
去沾散落在地上的白砂糖
沾上一粒，就放进嘴巴
连指带糖地吮吸起来
这是一幅多有童趣的画面啊
我却笑不出声来
生活是多么的细小
我何曾不像一个孩子
在生活的面前低头，弯腰
蹲下，甚至跪下来
厥着屁股，用指头去蘸
蘸不到，就用牙齿去咬
咬不到，就用舌头去舔
舔不到，就用鼻子去闻
小心翼翼地
我把头埋得很低
它多么细小，离我的鼻尖
只有三毫米。但往往一个哈欠
或者，一个喷嚏
我就把它打到老远

◎这就是生活

明明是一只西瓜
弯下腰去
却变成了一粒芝麻
等直起腰来
又变成了一只西瓜
多么奇怪的感觉啊
就像想笑的时候
发现了自己在哭
想哭的时候
发现了自己在笑
这就是生活
常常让我们不知道
该直起腰来
还是该一如既往地
弯下腰去

◎我并非一无所有

我有我的异乡
我的出租屋
我有我的加工厂
我的旋转的机器
肥大的工衣，裹着我
荔枝纹的忧伤
我有我的身体，身体上的
伤疤，和一副好脾胃
把贫穷加工成富裕
加工成我的罗马
我有我的马蹄牌小闹钟
刚躺下就把我叫起来
生活里的小闹剧
那些大街不是我的不重要
楼房不是我的不重要
那些情人不是我的也不重要
我有我的太阳，我的月亮
我的星星。我的太阳
升起又落下。我的月亮圆了
又缺了。我的大雁飞来
又飞去。我的星星眨巴着眼睛
不认识，我的身份
我叫唐以洪，一个农民
一个工人，一个流浪者
一个建设者，背叛者
忠实者，把异乡建设成故乡
把故乡建设成异乡
即使这些失去了
我还有最后的一粒泥土
那是我的远方
我的家。即使这些也失去了
我还有我自己
我就是我的泥土，和墓碑
掘地三尺
你会发现我的爱和恨
只是我埋得太久，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