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打熊英雄

二十多年前，我们搬迁到来到这里。

磐石海拔不高，只有七八百米，处在四围青山的包围之中。可以说是树森丛生，百草丰茂，众鸟高飞，野兽成群。每天出去做活，除了扛着锄头外，还要提着火药枪。晚上回来，挎在肩上的袋子里决不是空的。

那年，我听说山对面的那个大绿凹子里的包谷地被老熊践踏得不成样子。他们说，每到夜深人静，听得见老熊在包谷地里哗哗哗的打滚声。

我去包谷地里守了七天七夜。晚上不能睡觉，怕睡着了老熊过来撕咬你。每天晚上就是披着蓑衣守在树丛里。

第一天、第二天晚上不见动静，第三天晚上凌晨四点左右，刚好是霜降的时候，老熊来了。它黑黑的背上背着雪亮的白霜，像个蹒跚的老人，一缓一缓地走过来。

我紧张得手脚都在发抖。瞄准，啪的一声，我扒动了枪膛，可是，要命的是我的枪没有响。我吓得大气不敢出，赶忙伏下身子。我看见了老熊的寒光一样的大眼睛朝这边张望了几下，走了过来。我屏住呼吸，一点都不敢动。它隆大而温暖的身子擦着我的蓑衣过去。

哦，我有生以来，最害怕的就是那几分钟了。三四分钟的时间，每分每秒都慢长得要命。

它过去后，我稍微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平了一下心，重上枪膛，转过身瞄准了走出四五米远的老熊，啪的一声，发出灿烂而矅眼的红光，却没有烧着枪里的火药。倒楣的枪，肯定又是让霜打湿了。就是那么几秒钟，让我后悔一辈子。

老熊听到啪的声响，回头望了望，除了草木在晃动，没有什么东西。于是，我眼呆呆地望着它走了。

这回太让我生气了，差点把枪砸了。

晚上，我又去守，没有遇到老熊。

直到第五晚，我听到了包谷地里有包谷哗哗哗地倒下的声音。赶忙提枪奔出，近七八米远的地方，我的电筒光射出去，刚好看到两只大眼睛把电光反射回来。我又紧张、又兴奋，朝着两眼之间就是一枪。砰，一声巨响，一个庞然大物倒下。

我丢了枪，双手高举，向村子这边高呼：快来人呀，快来人呀，老熊被我打死了……

半夜里，人们好不容易被我叫起来，火把之下，倒在玉米地里的不老熊，而是大黄牛。

子书和萧邦听到这里，又是一阵开心的哈哈大笑。老人接着说——

老熊皮厚，肥肉也多，如果不打头的话，难以一枪打死。如果是子弹打进肚子里，厚肉会把弹孔堵死，因而流血少，不会马上死，它要把子弹带到好远的地方才死。那个时候，包着冷饭去找，也难以找到老熊是死在什么地方。

第七个晚上，我背草回家，来到一棵大树下，不经意间抬头一看，吃了一惊，树上睡着一只老熊。

我轻手轻脚地放下背上的草团，急忙往村子里跑，越跑越快，因为路熟悉，只听得见风声往后面跑，草木不断地往后面飞。大概半公里的坡路，我一下子就跑到村口。人们见我满头大汗，忙问我什么事了。我忙不得与他们说一句话，赶紧拿了枪，装上火药和铁砂，提了一把尖刀，飞快地朝大树跑来。

村里人还以为我在路上撞鬼，惊吓得也跟着我跑来。

我跑极快，不一会儿就跑到大树旁边，老熊还在，它的右手枕在头下，左手抚着头上的树枝，睡得像个仙人，好香，好甜。我瞄准它的眉心，重重地打了出去。枪声一响，它从树上摔了下来。

死了，死了。我唠叨着提刀走过去。没想到它一下子站了起来，双手张开扑向我。

老熊和豹子有个习惯，就是与人相遇时，它会高高地立起来扑人。只是豹子速度快，老熊是速度慢。

我知道不能后退，一后退我就惨了。在它扑向我的时候，我也一声大叫，迎面扑向它，一刀插进了它的胸膛。用力太猛，噹的一声，我的尖刀从刀柄处齐齐折断。同时，它的右手抓到了我的左臂，锋利的爪子一下子撕下了我手臂上的一块肉。它扑倒了我，我没有反抗的能力，心想这下可完了。可是它只是爬在我身上，喘着粗气，流着温暖的血，不动了。

村里人也来到了，看到老熊爬在我身上，还以为我让老熊咬死了。他们悲伤地拖开老熊，看到浑身是血的我还活着。

后来，把老熊抬回村子里，我们才发现，我刚才开的那枪只是擦破了老熊的头皮，连它的头骨也没有碰到。好险。我当时就想，武松当年打虎后，可能再也不敢涉险去打老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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